人无非是爱一些条件和特质罢了。读帕斯卡尔有感。
一边是孤独和寂寞,另一边是各种条件和特质的人。你被一边的孤独寂寞驱赶,去到另一边的人群中,如果说你会遇到喜欢的人,那肯定要满足一些条件和特质,而且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和观念,那么问题来了,如果同样的条件、特质、喜好、观念放到另一个人身上,你是否会喜欢另一个人呢?你喜欢的是那个人还是那些条件、特质、喜好和观念?如果他的条件、特质、喜好和观念变了,变成你讨厌的那种,你还会喜欢那个人吗,我想一般是不会的吧,你说我肯定喜欢的是人,而不是那些条件特质,但前提必须满足那些条件特质等,可是人是会变的呀,它变成另外一种你就不喜欢了,但如果它在你喜欢的那些条件特质等的框架中不管怎么变,你都不会在乎,所以你在乎的并不是那个人,而是你心中的那个框架罢了,框架以内无所谓,超出框架格杀勿论,所以你爱的并不是人,而是你心中的那个框架。所以,你从寂寞孤独中出走,在人群中寻找你心中的那个框架。你感到寂寞吗?是不是更孤独了?因为就算找到了,你也不爱人,只爱框架。你说,不,我要爱人,不要那个框架,可是人又是什么?你首先得打破你心中的那个框架,而那个框架其实是你的自我的(正面或反面或某个角度的)映射,你不可能做到的。你无法爱真实的人,你被框架阻隔,连触摸到他们都不可能。你只能爱那个框架,你心中人的一个映像,或者说,你只能爱抽象的人,无法爱具体的人。既然如此,你去到人群中又有何用?于是你想,那些人大概也跟我一样,被寂寞孤独驱赶,凑到一起,却更加孤独寂寞。可是看外面,却没有一点孤独寂寞的样子,你恨恨地想,他们在欺骗自己罢了,可是仔细观察,又不像欺骗自己,他们真的很投入,也许他们可能想的跟我不一样,他们觉得他们爱的是人,具体的人,真实的人。也许有人真的能够做到。
帕斯卡尔:
什么是自我?
一个人临窗眺望来往的行人,假如我从窗下经过,我能说他专门为了看我才站在那儿吗?不能;因为他没有具体地想到我这个人。但是,一个因美貌而爱某人的人,他爱她吗?不是;因为天花可以毁掉那个人的美貌而不令人丧命,于是就使他不再爱她了。
而且,如果有人因为我的判断力、我的记忆力而爱我,他们是在爱我吗?不是,因为我可以失去那些品质而不失去我本身。假如既不在体内,也不在灵魂中,自我到底在哪儿呢?这些品质会消失,所以不能构成自我,但是若不为这些品质,又怎么能爱身体或者灵魂呢?难道我们会抽象地爱一个人的灵魂的实质,而不管它里面有怎样的品质吗?这是不可能的,也将是不公正的。因此,我们从来就不爱人,而只是爱品质。
因此,我们别再嘲笑那些因为地位和官职而受到尊敬的人吧,因为我们爱一个人,仅仅是冲着那些借来的品质。
汉娜・阿伦特:
我这一生中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一个民族、任何一个集体 —— 不爱德意志、不爱法兰西、不爱美利坚,不爱工人阶级,不爱这一切。我只爱我的朋友,我所知道、所信仰的唯一一种爱,就是爱人。
乌克兰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:
爱全人类容易,爱一个人很难。
陀思妥耶夫斯基:
爱具体的人,不要爱抽象的人。要爱生活,不要爱生活的意义。